1.
先(xian)說個有趣的(de)小事。
有一次我去(qu)一家著名的(de)雜志社,拜訪我的(de)前同事(shi)小(xiao)(xiao)西(xi)。因(yin)為我在她(ta)那邊發表(biao)了不少小(xiao)(xiao)說,她(ta)準備請(qing)我吃飯,順便(bian)談(tan)(tan)談(tan)(tan)新的(de)專(zhuan)欄邀約(yue)。
結果(guo)當我抵達(da)了(le)那家雜志社,在(zai)門口(kou)的(de)保衛處填寫(xie)訪客登記時(shi),恰好那家雜志的(de)主編從辦公(gong)室出來,巡(xun)視(shi)了(le)一下員(yuan)工(gong)們(men)有(you)沒(mei)有(you)在(zai)認真工(gong)作。
那(nei)個主編一抬(tai)眼看到我(wo)(wo),就(jiu)過來(lai)跟我(wo)(wo)打招(zhao)呼。一邊(bian)說(shuo)歡迎(ying)大作(zuo)者來(lai)做客,一邊(bian)還(huan)想(xiang)起了什(shen)么,“對(dui)了,剛才我(wo)(wo)們下半(ban)月刊(kan)的編輯(ji)主任(ren)不(bu)是說(shuo),出去約作(zuo)者吃飯談新的合作(zuo)嗎?我(wo)(wo)才簽(qian)的會客單(dan)呢!你怎么還(huan)在我(wo)(wo)們單(dan)位呀?”
我愣住了,因為我當(dang)天根本就(jiu)沒(mei)有約那個下半月的編輯主任呀!
不(bu)過當主編(bian)的人(ren)都挺忙的,一轉頭就有人(ren)喊她,說(shuo)財務在她辦公室(shi)等著(zhu)她簽字。
等我(wo)和(he)小西在一家餐廳碰頭以后,我(wo)就問她,“你不是上半(ban)月刊嗎?怎么(me)會變成(cheng)下(xia)半(ban)月刊的主任約的我(wo)?”
小西想了(le)想,明(ming)白了(le),直接告訴我答案。
其(qi)實就是因為他們單位(wei)有一(yi)個會客(ke)單假條制度,可以(yi)名正(zheng)言順(shun)的(de)翹班。
他(ta)們常常打(da)著拜會作(zuo)(zuo)者(zhe)的(de)(de)名義出(chu)門。至于我(wo)呢?是他(ta)們雜志社(she)的(de)(de)主力(li)作(zuo)(zuo)者(zhe)之一,干脆就直接拿我(wo)當借口,而且(qie)因為都(dou)在本市,所以打(da)著我(wo)的(de)(de)幌(huang)子次(ci)數(shu)最多。
我忍不住哈哈笑了。
2.
因為這個事兒,我和小(xiao)西(xi)一起回憶起在前單位(wei)的工作(zuo)經(jing)歷。
小西畢業于華科(ke)大(da)中文系,她說:“最大(da)的夢想就是找(zhao)一份朝九晚(wan)五的工作,輕輕松松,所以當年才選擇(ze)當編輯(ji)。”
我當時在(zai)旁邊附(fu)和說:“我也是,就是想著(zhu)編輯工作沒有(you)那么(me)強大的(de)壓力(li),看看文(wen)章(zhang),多讀書,約約稿,就放(fang)棄了自己的(de)本專業,來了這(zhe)兒。”
結果(guo)我們(men)發現(xian),做編(bian)輯并不輕松。名家好(hao)稿人人爭著(zhu)搶,每個月的競爭都(dou)很激烈。日常還(huan)要排(pai)班值班,一審二審三審,編(bian)輯校對了再(zai)給專職校對。平(ping)時還(huan)常常要開會,如何改(gai)善版面(mian)提高文章(zhang)質量(liang)。
那個時候我和小西(xi),還(huan)有(you)另外一個新人(ren),是競爭關系。大(da)家都(dou)是年輕人(ren),大(da)家都(dou)不甘心向(xiang)誰(shui)認(ren)輸。領導要(yao)求早上9點鐘到(dao),我們8點半就(jiu)到(dao)了(le)。每個月原本只需要(yao)交(jiao)30篇稿件(jian),但(dan)我們卻準備(bei)了(le)60篇,隨時用來候補替換。
有些欄(lan)目酬(chou)勞不高,為了(le)證(zheng)明自己的編輯能力(li)和作者(zhe)資源(yuan)。我就(jiu)自己寫了(le)交上去。反(fan)正是(shi)匿名審稿,全看稿子(zi)本(ben)身寫得好不好。
我(wo)們每天不斷地向全(quan)國各路名(ming)家約稿。
誰編(bian)(bian)輯的(de)文章好,被全(quan)國暢銷(xiao)的(de)知(zhi)名文摘(zhai)雜志轉載,被中央人民廣播電(dian)臺錄播,被電(dian)視臺摘(zhai)編(bian)(bian),單位(wei)還(huan)會發(fa)放獎勵。
于是我們又積極地去研究文摘雜志的風格,只為了編出質量好、又容易被轉載的文章。下班了,我們還不走,在單位的綜合閱覽室翻閱各家刊物做研究。不蒸(zheng)饅(man)頭爭(zheng)口氣(qi),累(lei)就累(lei)一點吧!
就這么(me)競爭(zheng)著,有一天我們集體在(zai)辦(ban)公(gong)室感嘆,這么(me)明爭(zheng)暗斗真的好累(lei)啊(a)!咱們是(shi)不是(shi)太拼了,其實,編輯費又不多,獎(jiang)勵也才一兩百。
小西感嘆說(shuo)(shuo),“我的近視(shi)度數都(dou)加深了。而(er)且聽說(shuo)(shuo)單位最近要招新人呢(ni)!領導去本市(shi)幾所著名大學招聘。還聽說(shuo)(shuo),原先的主任辭職了,空出一個位置。”
這個時候我(wo)們已經在同(tong)一個單(dan)位(wei),工作了兩年(nian)。
很快,小西和另外(wai)一(yi)位(wei)女同事(shi),一(yi)起被新單位(wei)挖走了。
她們(men)(men)因為勤(qin)奮,在期刊界有了口碑。而我呢?編稿沒有她們(men)(men)那么勤(qin)奮,但我寫作很用心(xin),她們(men)(men)兩個(ge)跳槽的時候,我出版了人生中第一(yi)本書。
老總挽留我(wo),由我(wo)做編輯主任(ren)。但那(nei)個時候(hou)我(wo)已經有了談判的(de)(de)資本,我(wo)要求一周只(zhi)坐班三天,剩下的(de)(de)時間我(wo)自(zi)己(ji)安排,保證(zheng)完成好(hao)工作。
老(lao)總同(tong)意了。
于是就發(fa)生了(le)開頭的(de)那一(yi)幕。她們兩個成了(le)國(guo)內有(you)名的(de)大雜(za)志社編(bian)輯主任。我成了(le)一(yi)個擁(yong)有(you)一(yi)定自由(you)度的(de)作家。
當我(wo)的書更(geng)加暢銷,收入更(geng)加高的時候,我(wo)買了房,后(hou)來我(wo)徹(che)底地辭職了,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大量自由。
成了(le)主(zhu)任(ren)的小西(xi),收入當然(ran)也比以前高(gao),還可以直接填寫會客單(dan)拜訪作者,這是編輯主(zhu)任(ren)的權力(li)。
因為過去的勤(qin)奮,積累了(le)充(chong)分的經驗,足(zu)夠(gou)的作(zuo)者人脈。現(xian)在的小西(xi)(xi),足(zu)以高(gao)效率(lv)地完成稿件編(bian)輯,工作(zuo)并(bing)不(bu)會受到影響。小西(xi)(xi)基本上實現(xian)了(le)最初的心愿,工作(zuo)變得比較(jiao)舒服(fu)輕松。
所以哪怕她們都打著見(jian)我的名(ming)義出來放(fang)風溜(liu)達,而且(qie)還穿幫(bang)了(le),主編(bian)也沒把(ba)她們怎(zen)么樣,只不過是私下里提醒(xing)警告(gao)一下。她們兩(liang)個都是主力干將,忙(mang)里偷閑無傷大雅(ya)。
說到本質上,我們的自由,我們的輕松,是我們自己爭取到的。
3.
人的(de)天性(xing)就(jiu)是好(hao)逸惡勞的(de)。但人也有追逐(zhu)成功,變得更優秀的(de)天性(xing)。
在(zai)我離開雜(za)志行業以后(hou),兼職做了(le)一段(duan)時(shi)間的新聞記者。有一次我采訪一家知名酒店的總(zong)經理。采訪過程(cheng)當中,我看(kan)他的助手明(ming)顯(xian)有點心不在(zai)焉(yan),還打了(le)個哈欠,一看(kan)就是前一天熬(ao)夜了(le)。
過(guo)了(le)一段時間,和那個(ge)酒店總經(jing)理碰頭的時候,他換了(le)助理。閑聊中(zhong),我問起之前的那個(ge)小助理的情(qing)況。這個(ge)總經(jing)理露出哭(ku)笑不(bu)得的表(biao)情(qing)。
他說(shuo)新(xin)生代(dai)跟他這個70年(nian)代(dai)的人代(dai)溝(gou)太大(da)了(le)(le)。他特別叮(ding)囑小助(zhu)理,你的外形不錯,如果(guo)(guo)想(xiang)(xiang)要謀(mou)取更好的發展,在酒店(dian)升職,應(ying)該(gai)繼續學(xue)一點(dian)小語種,結(jie)果(guo)(guo)小助(zhu)理說(shuo),每天上班太累了(le)(le),他只想(xiang)(xiang)一個月有三千塊錢足夠了(le)(le),早(zao)點(dian)下班去玩,不想(xiang)(xiang)升職。
我樂了,問這個總經(jing)理,所以(yi)你把他(ta)炒魷魚啦?
他搖頭。
原來他還沒(mei)決(jue)定(ding)要不要換(huan)新(xin)助理,猶豫著給這個年輕人機(ji)會,換(huan)到(dao)別的崗位試(shi)試(shi)看,小助理就主動提出辭(ci)職(zhi)了。辭(ci)職(zhi)理由是,不喜歡一天到(dao)晚安排行程(cheng)訂機(ji)票聯絡(luo)客戶(hu),覺(jue)得很無聊。
這(zhe)個(ge)小助理令酒店總經理這(zhe)個(ge)70年代的人印(yin)象深刻(ke),所以(yi),他回(hui)頭讓人力資(zi)源部(bu)拿招聘記錄(lu)來看,這(zhe)個(ge)小助理在來酒店上班前,已經換了四(si)個(ge)公司。
看來(lai),那個年輕(qing)人始終(zhong)沒能(neng)找(zhao)到輕(qing)輕(qing)松(song)松(song)舒舒服(fu)服(fu),拿三(san)千(qian)塊錢一直(zhi)混下(xia)去的工(gong)作。
其(qi)實,如果他把本職工作做好,本可(ke)以過渡到更加輕松(song)的崗位。跳槽太頻繁,每份工作都沒能積累(lei)起經驗能力,沒有底氣(qi)和資本,就沒法跟(gen)老板討(tao)價(jia)還價(jia)。
除非是(shi)所謂(wei)的(de)“二代(dai)”,或(huo)者(zhe)有特殊關系安排進單位的(de)閑差,在(zai)這個世界上,舒服輕松的(de)工作根本不是(shi)找來(lai)的(de),而是(shi)自己一點一滴打(da)造出來(lai)的(de)。至于年輕時所謂(wei)的(de)迷茫,其實只是(shi)貪心。又想要(yao)功成名就,又想要(yao)舒服。
你(ni)還那么年(nian)輕,卻希望輕輕松松,舒舒服服,荒廢的只(zhi)會是你(ni)自己。
(來源:《你(ni)配得上更好的(de)人(ren)生》 作者:沈嘉柯)